秋风像一把撑开的伞,将天顶得老高,露出瓦蓝瓦蓝的本色,云白得像雪染过一样,没有一丝杂质。高原在奔跑,砍头柳在起舞,一切都在天高地阔中展示出生命的奇迹,让人不由得想高歌。 这是一块处在黄土高原与沙漠夹缝中的土地,贫瘠、干旱、荒芜……就在我忧心这里的人如何生存时,那耀眼的色彩便出现了。那花色如浸染了大地一般,任意流淌,便成了漫山遍野,成了万亩花海,绽放出诱人的芳香。 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竟有如此景色。这是什么花?朋友答,荞花,就是荞麦的花。我只知道,荞面黝黑,宽肠舒胃,却不知它的花生得如此艳丽。 荞麦因其“茎弱而翘然,磨面如麦”故得名,素有“百谷之王”称号。荞麦受旱耐瘠薄,适应性强,生长期短,早在2000多年前便被世人所认知。虽然荞麦历史悠久,但最好的荞麦在陕北,荞花开在陕北三边,其中以定边县荞麦最佳,所以定边被称为“荞麦之乡”。 定边的荞麦种植面积超过50万亩,它不仅喂养着这片土地上的人,还用它的花儿装扮着这片土地。随着“红花荞麦节”的开启,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游客从大江南北齐聚定边。他们成群结队,摩肩接踵地拥向田间小埂,乡野地头,一路大呼小叫,欢快得像孩子。跟随着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,我走进了荞乡。 远望那些花儿,红的、白的、粉的,一团团,一簇簇,挨挨挤挤,尽情展示着自己的身姿。那些花如一河水,恣意流淌,漫无涯际。又像一条条彩带,逶迤蜿蜒,任意舒展。若有风来,便随风摇曳,翻滚出彩色的浪花,涤荡出层层涟漪,美不胜收。那四溢的花香,犹如掀开盖的陈年老酒,让我们不由得深呼吸。难怪夜不能寐的白居易吟出了“独出门前望野田,月明荞麦花如雪”,喜不自禁的陆游诵出了“城南城北如铺雪,原野家家种荞麦”,那是发自肺腑的赞叹。 相比随处可见的白荞,定边最稀罕的还是那些原产物种红荞。它们红得火辣,红得热烈,红得奔放。直到走近,我才发现,那惊艳于沙土之上的红荞并不起眼。花呈伞状,大小如硬币。但就是这不打眼的花儿,却能从5月一直开到9月,每一株可开花2000多朵。虽然花很盛,但结实率仅10%左右。即使这样,只要有一粒种子,荞麦就可以在贫瘠的沙土地里生根发芽,开花结果。也许因为一种力量的感召,曾经荒凉的土地变了样。你看,那站满山脊的白色风力发电机呼呼转着,那坡台沟壑上的红色抽油机一刻不闲地敲打着大地的心门,还有那夹杂在红色花海里的金色向日葵、蓝色胡麻花、白色土豆花……一幅五彩缤纷的图画自然天成。 身处花海,沉醉花香。我惊诧于这荞花,又敬佩于这荞花,它多像这片土地上的人,不计报酬只讲奋斗,不怕劳苦只愿人间留香。 |